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
来源：星星文学社 作者：07中本3班 邹敏洁
现在很多时候回望高三，都是带着留恋与微笑的。从不曾想过，自己会以这样的心情再度审视那段日子。真的，很多改变，似乎就在一朝一夕间。
走出高考考场的一瞬，夏日夺目的阳光在我眼前一晃，伴随一张张稚气未脱、笑容熟悉的脸，我看见我的三年，像一道闪电，一闪即逝。然后从高一开始，高考就已成了虽尚有些遥远，又似乎近在眼前的影像。
天色明亮了，又暗淡了；身上的衣服厚了，又薄了；作业本填满了，又换新的了……就像看快进镜头，快速转换，毫无感觉，但在作业本或者考卷上，从“高一（7）班”写到“高二（22）班”，一不留神，从笔尖钻出的已是触目而又无比真实的“高三”。
如同逐渐更换适合自己的近视眼镜，我看见“高考”的模样一点点清晰，向我走来。而我仍然满脸错愕，还在怀疑、迷茫。
曾经像许许多多学子一样，我写了多少文字，表达对高考的愤恨，对生活的厌倦；曾经我是多么向往高考后的暑假，似乎一切暂且搁下的计划，在那时都能一一拾起，并实现。
翻看往昔的日记，像是翻开了一本本精致的相册，里面呈现着一幅幅熟悉的画面。这些美好的回忆，像天使的翅膀一样晶莹剔透，却又像铅一样，成为我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。
2006.9.1，那时我还坚信自己是幸福的，相信高三也可以成为另一番享受。刚刚结束了漫长的暑假，新学期又开始了。生活似乎依然悠闲而明朗。但，很快的，11月初，我终于清楚地看清了高三：每天天女散花般发下来的白花花的卷子，十几本练习册，还要背诗歌背公式……我们的世界，似乎只剩下练习，练习，永远做不完的练习。
喜欢周杰伦、SHE，笑起来“花枝招展”的同桌贤不见了，只有一个一下课就跑去问问题、一放学就飞奔去饭堂、中午不午睡坐在教室里自习的标准高三学生，很想念她“肆无忌惮”的笑，还露出牙缝很宽的门牙。成绩优异的杰仔越发充溢着焦虑、烦躁，他和阿攀比得快疯了，他对自己说：“我可是政治科的尖子生啊，一定要考到中大。”我在听这些话的时候，一直对自己说：“别好高骛远，我还是一步步地、正常地、顺其自然地走下去好了。”其实，我是不是开始忧虑，开始怀疑是不是对自己太低要求？甚至责备自己为什么总是如此坦然？生活其实没有这么平淡，我为什么刻意不正视呢？我看不清未来，我有的只是疲倦，只是黑眼圈，只是频频不满意的成绩。我还是告诉自己，我们是唐僧，我们要经历“九九八十一难”才能“取回真经”。
看见过年回校的师兄师姐们，贤总会用敬畏又羡慕的目光看他们，然后对我说：“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！”我笑笑。心里有个声音：几个月后，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的。这是看得见目的地的奔跑。可这个声音太微弱了，像一阵微风，对平静如水而又疲惫迟钝的心，激不起任何涟漪。
生活中开始发生变故。奶奶的住院，隔壁邻居的去世，同学的车祸……生活中夹杂着恐惧和死亡的气息，再加上梦境中频繁出现的恐怖情节，我敏感、茫然而又忧郁。
以平和的表情进入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。
高三下半学期，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激烈。我们笑容温和，我们言谈淡定，但我把它形容成武侠小说中杀人于无形的境地。
我一遍遍地写下：前方是绝路，希望就在转角。这是陈奕迅与钟欣桐主演的一部电影《贱精先生》里的一句话。我是如此的感动，它成了我的座右铭。
黑板上显眼的倒计时，像沉重的钟摆，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我的心。天空始终阴沉，同学们始终平静，是强装镇定？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？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，深呼吸，再深呼吸，却仍会神经质地喜怒无常。
日记里，时间大段大段地跳跃，以至我开始淡忘，这本该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一模，不理想的成绩呼啸而过。
英语口语考试开始了，但我没参加。像我这样的口语水平，参加了也等于没参加。
那些天，我的心里都是怀念与不舍。我亲爱的朋友，一切故事，我都努力想把你们记住。突然感觉，这匆忙的一年，你们是最真实、最鲜灵的。我们一起喊“加油”的一年，我们是最靠近的。同桌，你是否还记得你曾说过：“一年后我也不会有太深感情的。”可你那天分明又说：“一想到我们高三（20）班就快不复存在了，我真想哭。”然后就声泪俱下了。感情就是在并肩作战时，加深加固的。菲菲，你还记得我在你同学录里写的那几段话吗？你看完后带着哭腔说：“写得那么伤感煽情干嘛，你想哭死我啊！”其实，我并没有故意煽情，这都是我当时的真实感受，我心情的真实写照。至今，我们在一起时或平淡或疯狂的感觉，始终清澈依稀，恍如昨日。
二模，从未有过的惨败。我冷静地审视自己，告诉自己，要理智，不要慌张。
填志愿。黑色水笔，在我衡量自己的实力兼再三考虑下，郑重写下了“广东技术师范学院”。
6月9日，高考结束。
走出考场，无数张轻松兴奋的笑脸在眼前晃动，无论考得好与不好，都应该微笑。这个最该庆祝的日子，这个三年痛苦的终极，盼到望眼欲穿的时刻，这个可以用太多感情激烈的词甚至无法形容的时刻，我却只是平静的微笑，平静得像头顶淡蓝淡蓝的天空。
我现在想，如果没有高考，我的生活便是另外一个样子了，或许会少了很多痛与苦，压力与紧张，疲惫与麻木，或许可以更多地拥有我爱的音乐、电影、旅游，或者我可以自以为很快乐很幸福，或许会更好？这就不得而知了。毕竟现在的我，已是大二的学生了。
再回首，那段像打翻五味瓶一样的百味生活，那段人生必经的历练，因为充实，因为怀有梦想的努力，而让我学会隐忍、坚持，它让我可以无比珍视点滴的美丽，它让我获得了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东西。如今，那段回忆已被滤去苦涩，留下的是一嘴淡雅的清香。